Special Person （下）
6.
“怎样，这家的意面不错吧？”手握餐叉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
“嗯……”低头吃面。
“润喜欢吗？”笑着把一块胡萝卜放进对面的盘中。
“嗯……”低头吃面。
“那润是更喜欢意面还是更喜欢我？”
“少爷……”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我说，我们都结婚了，润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叫我了？”
松本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笑的一脸揶揄的人，默默叹了口气。扑面而来的幸福感像是梦境里一戳即破的气泡，但颈间被体温烘热的挂坠又在提醒自己下午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下午的时候樱井带他去了一个小教堂，在一个头发花白的牧师见证下对他单膝下跪。
“这是Daylight，啊，还有一个Moonlight在我口袋里。我知道这一切对于你而言都太过突然，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准备了好多好多年的大事。一场爱情里总得有一个人主动一点，我知道你会用最理性的态度来对待关于我的一切事情站在我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帮我处理一切，所以不理智的那些事情就由我来做好了。如果润，我是说，如果松本润先生你愿意与樱井翔结成伴侣，请允许我为你戴上它。”
樱井仰头看着他，左手托起一个小礼盒。
躺在黑色法兰绒布上的并不是什么有着几十克拉的大钻，只是一个圆片型的挂坠。松本直直地望着樱井，脑内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同意他，还是以身份差别或者世俗看法去拒绝他，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他。
可是樱井眼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爱意，诚恳，认真，期待，小心翼翼，还有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没有把握的犹豫和决绝。
饱含深意的眼神足以让松本安定下来，足以让他懂得幸福和爱情于他而言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和滋味。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场暗恋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孤独的单箭头，他从来没有妄想过那个人知道他的喜欢，也喜欢着他，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刻意疏远和对自己的催眠，想着自己对樱井未来家庭的胡思乱想，现在都像一个超幽默的笑话一样让他觉得开心，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樱井刚才对他的告白让他感受到的愉悦。他所爱的“那个人”，那个对他而言最特别的人，现在正在他面前，在这个神圣的教堂里，在上帝面前向他求婚。
上帝已然宽恕同性间的爱情并在缓慢前进中令教父赐予同性信徒们祝福。
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如果他此时否定自己的心，退缩着想要回归执事的本位，那么连上帝也会怪罪他的吧。
他颤抖着为樱井戴上名为“Moonlight”的十字架，在牧师面前十指相扣，说出或许是他这辈子能说出的最纯正的英文——Yes,I do.
“ok,now you can hug and kiss each other”牧师带着祝福的微笑宣布他们两人结为伴侣。
樱井紧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能感受到吗？润？你能感受到它带给你的真诚爱意和承诺吗？”松本拼命点着头，他怎么不能感受到，那颗强有力的心脏在跳动，震动的幅度已经让他幸福到指尖都发麻。
他们拥吻在一起，他品尝到樱井口中辛辣的烟草味，闻到樱井发梢的森林气息和他身上清爽的香水味混在一起，他知道的，那是樱井给予他的，幸福的味道。
7.
在樱井翔的心里有一个人特别的人，那个人从他有记忆以来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自己身边。
那个人的名字里有一种树，那种树坚韧挺拔，一年四季都不曾落叶，即使在一片贫瘠的山石里也可以扎根生存下来，可惜的是，那种树不会开花。
那个人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却有着浓重却不显凌厉的眉毛，卷翘浓密的睫毛只需微微下敛或是稍稍抬起，只要连同纯黑的瞳色一起看向你的时候，就没有人能挡住那种令人晕眩的魅力，侧面打来的光线被高挺鼻梁挡住落下的鼻影都是绝对的完美，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这是可以称之为被上帝所偏爱的如同洋娃娃一样艳丽而精致的面容，但他却从来不因为这样的美丽而自矜骄傲。
其实那个人比自己小了两岁却一直担任着照顾自己的责任。他细心温柔，克己而追求完美的性格让他不仅荷枪实弹和肉搏不再话下，连女性所擅长的缝纫园艺和烹饪技能也都是满点，那个人可以帮自己把什么事情都做到十全十美，却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那个人性格里独有的傲娇别扭一直到三十代还能隐约在细节之处表现出来，所以即便他们的关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被动而疏远，但那些可爱的性格都让那个对待他本是和洋娃娃一样冷漠死板的人变得充满生机。
那个人强调自己是他的生命的全部，从小时候的奶声奶气到长大以后的，嗯，同样是带着奶音的许诺。
他的母亲去世的很早，生命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父亲和那个人的陪伴下长大的。他敬重自己的父亲，但是每每当父亲与自己长谈敦促自己结婚是时候，只要想到那个人，他就只能以无尽的沉默来回应父亲的期望。
他曾在送交往的女生上电车后转头撞见来接自己回家的那个人，他们都还是青春期的少年，那个人也不像现在一下能在自己面前迅速地掩藏好情绪，他在那个人脸上读出错愕惊慌和失落，没有由来的他觉得愧疚和慌乱，一段恋情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之后的每段恋爱，只要想到那个人，他就无法将那段爱情持续下去。
他有时候也会想那个人对自己而言究竟是什么意味，但有些人的意义是无法简单定义的，就比如那个人。那个人与他而言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但如果把自己比喻成太阳，那个人就应该是一弯明月。
月亮一直围绕的太阳转动，但若是没有月亮的存在，太阳该有多孤独。
但是他，是自己的阳光，是在自己受刁难时挺身而出，在自己面对外界直接茫然无措时给自己一臂之力的人，是在自己黑暗时刻，给自己光与热的人。
他知道那个人喜欢他，虽然他不说，但是食物的味道和衣服的温度不会骗人。
他应该是喜欢那个人的，他从以前的把喜欢当做依赖到后来的压抑再到如今因为父亲去世自己成长而开始正视自己的心。
对，他喜欢那个人，胜过爱自己。
8.
阿姆斯特丹以西是就是北海。海港边停靠的数不胜数的船艇都鼓胀着白帆。
“润你后悔了吗？昨天这么冲动就答应了和我在一起。”樱井牵着松本的手登上了一艘帆船，慢慢驶进北海。
“松本润的人生本来就是和樱井翔绑定在一起的，现在不过是从主仆关系变成了彼此的爱人而已。”松本替樱井倒上小杯红酒，纵使帆船在海浪中颠簸，红酒没在甲板上滴落一滴。
“等我们从荷兰回去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问题。虽然父亲不在了没有直系长辈的反对，但是分家说不定会以此来打压我们，说不定我们会面对一个对我们并不宽容的世界，你准备好了吗？”
“我会保护您的。”将红酒搁置好，坐在樱井身边。
“你已经保护了我快三十年了，我知道你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坚不摧，现在我已经变得强大了，也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樱井把自己的左手覆在松本撑在甲班的右手上。
“……翔君，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
“你每天都在跟我说我爱你啊。”
“诶？”
“你有多爱我，荞麦面都告诉我了。”
“是吗？”松本“噗嗤”地笑出了声。
“当然了，每次我吃夜宵的时候，荞麦面都会跟我说‘あの人は僕の特別な人’。”
-Fin-
